3月21日夜晚

昨晚出門去買捐贈物資，在南港路上走著，耳邊突然響起不該出現在我周遭環境的口音。四五個大陸人從身邊走過。

我家附近並不是什麼值得陸客觀光的景點，也沒有什麼可以容納企業上班族的大樓，但觀光客行經此處吃頓飯的狀況也不是沒有。沒有多想，我繼續往前走。


走進靠近家樂福的商店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滿口北京腔，從我旁邊跑過。

那瞬間我有點茫然，呆呆地愣在原地。想說也許聽錯了吧，大陸人來做生意，應該出入高樓大廈、工廠園區，大陸口音的小孩子在一個居民區幹嘛呢？

繼續往前走，商店街一家康是美的大嬸突然高聲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疑似在和店員砍價，年輕店員一副為難的樣子。

走進家樂福，兩個大陸人家庭似乎在此巧遇，大聲地聊天，堵住了下樓的電梯門口，後面的顧客露出有點不滿的表情，但靜靜地等待。

我再次愣住了，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在做夢。襲滿我心中的感覺，難以言傳，有點類似孤獨無助，像是沒有自己歸屬的地方。

我一直很習慣身為一個外地人。住在香港 1 年，住在深圳 5 年，住在上海 4 年，在安徽和北京渡過學生時的假期。在每個地方，我都知道為什麼我難以融入他們，因為我是個台灣人，不同文化環境中成長注定了我們的思考和行為有些地方永遠無法產生交集。

那些本地人熱烈地歡迎我去到每個地方，我對此感激，也不視其為理所當然，更不會因此改變他們的文化。

深入思考了許久，我終於發現自己害怕的是什麼。

我根本不 care 今天護照上的是什麼國籍。中華民國也好，人民共和國也好，如果家就意味著能讓自己有歸屬感，自在地和人文價值觀近似的人們相處、同住的地方，我只想保有我的家。

我不想要一堆不熟悉、不尊重我們本來做法和習慣的人跑進來。

我不想要一堆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們，卻為了錢和所謂「統一大業」而滿臉掛著虛假笑容的人跑進來，佔據我生活的地方，讓我所愛的人、生活都逐漸改變。

那些我在心中描繪的悲觀景象或許不會過了一兩夜就像魔術一樣的發生，但絕對會在無數個投資 600 萬後在台灣落地生根的內地人大遷徙後，在現實中確實地成形。真到那時我肯定不會有什麼衝擊的感覺，因為情況是一天一天些微地改變，等到那時，大家已經忘記台灣曾經是什麼樣子。

這是我害怕的事，害怕卻無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