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陸軼事] 中國足球

在我幼年的記憶裡，周圍人都愛棒球，因為台灣棒球很強，強到外國職棒也來挖選手。大陸則差不多見人人愛足球，我以為中國男足很強，驚訝的是其實他們好多年沒出線了，而且難得參加國際比賽，與其說在比踢進球門，不如說在比誰拿牌拿得多。

講到中國男足就是令人失望的代名詞，我一直不懂這麼多人的愛如何堅持下去，後來有人跟我解釋，以前國足很牛很牛，我瞬間頓悟，那種民族感情大概就像現在中國滿地山寨貨也還能自信滿滿地提起古早的四大發明一樣吧，1936 年的國足很強，這個強夠百姓風光六十幾年。

高一那年，中國睽違多年的出線了。我們瞞著糾察員在自修時打開電視看球，恰好目睹歷史的那刻，全校都沸騰了，這才發現原來不只我們班偷看電視。有學生激動地把桌子椅子都扔出了窗外，有學生像瘋子一樣用頭撞著墻壁，失聲尖叫的人更不在少數，整個世界都抓狂了。騷動發生後，糾察員和老師飛奔出來維持秩序，臉上帶著笑意喝令安靜，邊叫理性尚存的同學幫忙把那些高興得自殘受傷的傢伙搬運到醫務室。

那年的發展頗戲劇性，中國進世界杯的第一場就遇到巴西，賽前的報紙上刊載著許多專業評球員的見解：中國想贏巴西得怎樣怎樣做，中國贏的機率是幾成，這個成數還不低。那場比賽我們不用偷偷開電視，學校規定要看，還是打開投影機用大銀幕看。

我永遠記得，在監獄學校的每場球我們都得偷偷看，唯一一場可以光明正大看的球，是 8 比 0 巴西勝。眼見巴西像散步似的把球帶進球門，桌子和椅子一樣被扔出了窗外，老師和糾察員一樣來到騷亂現場，只是這次，破壞公物的全受了罰。

世界杯是伴隨每個中國孩子成長的回憶。足球在中國是最受歡迎的運動，每間學校就算沒廁所門也一定有足球門，廁所可以不沖水，足球場的草坪卻不能不澆水。當我走進大學校門，望見那塊綠油油的鮮嫩草皮，就想起中國最後一次踢入世界杯的那年，少年如何搥胸頓足地賭上青春，場上的 11 個傢伙是怎樣回應 13 億人的期待。

過了 2 年，國際足聯確定足球發源於中國，同學們謙虛表示，讓給韓國無妨，反正得意不起來。